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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你娶我,我就救你。
时栖挺着九个月的肚子倚在病床前,微微贴近顾青衍的胸怀,听着他心脏“咚咚咚”跳动的声音,神色间悲伤与贪恋尽泄。
这是她以性命相要才换来的丈夫。
她伸出微颤的手指,悬在顾青衍眉眼上方,细细描绘他的轮廓。
这也是她心心念念的那张脸。
她很想能碰碰他……
“啪——”
可下一秒,一声脆响,时栖的手就被拍开了。
“你怎么在这儿?”
刚睡着的男人此时睁开了眼,眸底含着嫌恶,“我虽然娶了你,可不代表你可以爬我的床。”
时栖收回通红的手,微肿的双眼依旧带着无奈和悲伤:“我只是来看看你……医生说,我的预产期在下周,等我生完孩子,就可以给你骨髓移植了。”
顾青衍冷哼一声,撇开脑袋望向窗外,没搭理她。
窗外,是一片叶子已黄的枫树。
风过时,树叶簌簌而下,落土归根。
时栖看着那片随风打旋的枫叶落地,想到今天来的目的,微颤着深吸了口气压下脑中一阵阵的抽疼,自顾自道:“阿衍……”
“你可不可以帮我跟Z教授见一面……”
“别这么恶心的喊我。”顾青衍冷笑着打断她,侧过头来,“Z教授?”
“想攀上他?”
“时栖,他是医学怪才,神出鬼没,你无病无痛,除了想勾引他,我想不出你找他的第二个理由。”
他慢慢盯住时栖的双眸,对视,大掌突然摁上她隆起的肚子上,“还是说,Z就是这个野种的父亲?”
“野种”二字入耳,时栖感到她肚子里的生命突然动了动。
她一把捂住,像是要堵住宝宝的耳朵,眼眶微热,艰涩否认:“他不是……”
“够了!”
顾青衍那张在时栖记忆中,一直温柔的脸染上讽刺和轻蔑,“不是野种还能是我的孩子?我我可不记得我上过你。”
时栖的眼睫轻颤。
Z是行踪性格诡秘的医学怪才,无人知晓他真实身份。
但她知道,顾青衍之前心脏移植手术请的就是Z。
他一定有办法联系到Z。
只有找到Z,她母亲就有救了。
可这一切,她无法跟顾青衍解释。
以母亲以前跟顾青衍的那层渊源,如果说出来,只会让事情更糟糕。
她咽了咽喉,黝黑透亮的瞳孔看着顾青衍:“既然如此,你何不帮我跟他见面,成人之美。事成后,我骨髓照捐,还可以跟你离婚,放你自由,你正好可以娶郁七七……”
“闭嘴!”
顾青衍猛地握住时栖的脖子,深入骨髓的疼一下下撕扯着他的神经,但丝毫不影响他的手指渐渐收紧,“少用七七来作为自己攀龙附凤的借口,夺走了她顾太太的位置,害她远走他乡,你也配提她?”
“我也配?”
时栖眸中含泪,轻飘飘笑了声。
“是……”
“我不配……”
她低喃几句,“可跟我离婚,远离我这种女人,光这一点,还不能让你心动吗?”
顾青衍气得骨髓疼,他一把撇开时栖,“滚!”
时栖脚下不稳,被推得踉跄着撞在床头的医药架上,医药品稀里哗啦散了一地。
小腹泛起一阵阵抽痛,疼得时栖弯折了腰背。
“逼婚是你,离婚也是你。一切都成了你骗取利益的手段。“
“你早知道Z教授的另一个身份,自始至终你的目标就是他吧?”顾青衍苍白着脸,冷眼睨她,“想踩着我爬上去,痴心妄想!”
“像你这种趋利的女人,想搭上Z教授……”
顾青衍咬牙,一字一句:“除非你死。”
第2章好好活着,不要忘了我。
时栖扶着肚子出了病房。
肚子仍旧阵阵抽痛,她深吸一口气,扶着墙在走廊一侧的椅子上坐下。
他说,她相见Z,除非她死。
她确实快死了啊。
之前医生跟她说……
时栖闭眸微微喘息着,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
她接通,就听对面的人道:“时小姐,如果再请不到Z教授,您母亲的病怕是无力回天……。”
时栖肚子坠痛愈烈。
时栖眨了眨被生理性泪水润湿的睫毛,艰难的回复了一声:“好……”
通话还没挂断,手机就“啪”的一声砸在地上。
时栖笨拙的身体跌落座椅,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是在产房。
她难产了。
而且她对麻药过敏,无法剖腹产。
头顶的手术灯刺得她眼睛生疼。
可她没有痛叫出声,只是死死咬着嘴唇。
从前的时栖,从来忍不了痛,一点小伤都要大呼小叫。
可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她学会了打碎牙往肚里咽。
她紧紧地攥着床单,颈间手背的青筋一条条爆起。
冷汗掺着泪水滚滚不断的滑落鬓间,衬得时栖脸色越发惨白。
疼。
好疼。
可肚子里的孩子却纹丝不动。
时栖竭力抬手,落在她痛得快失去知觉的肚子上。
宝宝,难道你也……不想来到这个世界吗?
……
不知过了多久。
久到时栖已经没有力气呼吸。
医生似乎发现她的求生欲在退散,让护士推着时母进了产房。
时母看到紧紧抓住她的手:“栖栖……”
她摸了摸时栖汗湿的额头和血迹斑斑的唇角,心疼得眼泪落下来:“再坚持一下好不好?宝宝马上要出来了,你忍心放弃宝宝吗?”
可是时栖太累了,她实在没有力气再继续。
如果……
如果就此放弃能见到他的话,似乎,也很好……
时母死死抓着她的手,眼泪不断砸在时栖的手背上,灼热滚烫:“你答应时砚的,要好好活着,替他看看这个世界,你还答应他好好照顾我,难道现在你要食言,丢下一切去见他吗?”
时栖全身都疼得仿佛被人拆卸、粉碎了骨肉,意识也飘飘忽忽得似乎下一刻就会消散。
可是她听到了那个人的名字。
时砚。
时砚……
她似乎又看到时砚躺在血泊中的模样。
他被她紧紧抱在怀里,冰凉的手指触上她的眼角。
明明脸上沾满了血迹,他望着她的眼底却盛满了温柔。
他说:“栖栖,不要哭。”
“我死了,心脏会被捐给需要的人。”
“你想我了,就去看看那个拥有我心脏的人,这样……就仿佛我还在……”
“栖栖,不要忘了我。”
“我希望……我走了,这世上还有人能记得我。”
“所以,你要……好好活着。”
不知突然从哪里生出一股力量,时栖咽下唇舌间的血沫,咬紧了牙,捏拳使劲,如濒临绝境拼死一搏的母兽,竭力嘶鸣出声。
“啊——”
“哇——”
一道婴儿响亮的啼哭声,终是划破了难明的长夜。
时栖浑身卸力软倒在手术床上,失神的望着虚空。
时砚……
顷刻,她终是闭眼,彻底陷入黑暗中。
第3章这孩子,真是你的。
第二日。
时栖醒来时,身边没有孩子,也没有时母。
她愣愣看着天花板发了许久的呆。
直到查病房的护士告诉她,昨晚时母受了刺激,心脏负荷过重,连夜进了ICU。
时栖站在病房外,隔着玻璃看着里面身上插满了管子的时母,知道她必须想办法尽快和Z见面。
可顾青衍不肯帮她。
那她,只能抛出利益让他帮了。
失着神转到婴儿监护室,时栖看着婴儿床上已经醒来却不哭不闹的乖宝宝,手指贴上玻璃蹭了轻描他的轮廓。
“宝宝,对不起。”
时栖将孩子裹得严实偷抱出病房,拿着一份DNA鉴定,再次找上了顾青衍。
将亲子鉴定递到顾青衍的面前时,她的声音还有些艰涩:“阿衍,这孩子,真是你的。”
“我知道你厌恶我,所以,我想用宝宝来跟你换Z的一场见面,事成后,我离开,不再靠近宝宝一步。”
顾青衍的脸一半隐在光下,阴沉似半面修罗。
扫了一眼那份鉴定后,他脸色越发难看,睨着怀中的孩子讽刺开口:“我的孩子?”
在顾青衍压迫的眼神下,时栖抱着孩子的手指慢慢攥紧。
顾青衍冷笑一声,“看来你本事确实不小,竟然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怀上我的种,也很豁得出去,为了见Z,刚生完孩子就跑来跟我做交易。”
时栖抿唇,脸上笑得难看:“毕竟我都要攀附Z了不是吗?孩子只会成为我的拖油瓶。”
这话,便是变相的承认自己的野心了。
顾青衍瞬间就黑了脸。
他抬了抬手。
身后的保镖立马从时栖手中抱过孩子。
“不要……”孩子离手,时栖下意识要去抢回来,却被保镖拖得扑倒在地。
“哗啦——”
她还没爬起来,一打纸就劈头盖脸甩到她脸上,然后稀稀落落散了一地。
时栖木木低头,发现,是一张支票,和一份离婚协议。
?顾青衍乜着时栖,眼神嫌恶得像是看一团垃圾,“我可以帮你联系Z,孩子也可以留下,但还要你签了这份离婚协议,然后拿着钱滚出桑海城。”
时栖一直垂着头,看着白纸上硕大的“离婚协议”四个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明明……
明明之前他是不答应离婚的。
明明也是她自己要以此为交易。
可如今,不知为何她却有些抵触。
“我见过Z再签。”许久后,她抬头,苦笑,“否则等我签了你反悔了怎么办?我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还不至于让我反悔。”顾青衍鄙夷地睨了她一眼,“真以为见了Z,他会看上你这种女人?”
他冷笑一声,“痴人说梦!”
毕竟,Z愿不愿意见时栖都是个未知数。
但顾青衍没有多言,只仿佛再多看一眼,就会脏了眼睛,带着孩子转身离去,徒留一句话:“去觅园号包厢等着。”
孩子似乎感应到了要离开母亲,扯开嗓子哭嚎出声。
时栖望着被抱着越走越远的孩子,心脏像被生生撕扯开来,漏着风。
鼻间一热。
她连忙伸手捂住口鼻,可温热的血还是从指间渗了出来。
等到习以为常的抹干净血,时栖才跌跌撞撞狼狈起身,往觅园而去。
至少,她可以见Z了,母亲有救了。
第4章他们啊,拍结婚照。
可是,Z没有来。
时栖等到深夜,也没有任何人来觅园包厢。
等到服务员跟她说要打烊了,她才失魂落魄的走出觅园。
正要给顾青衍打了电话,一辆黑色的私家车就在时栖身旁停下。
一个头发半白的男人下了车,递给时栖一张名片:“你好,时小姐,我是Z教授的管家,若是想联系教授做手术,请先将病人的详细状况发至这个邮箱。”
时栖愣愣接过名片,还没反应过来,管家就上车离开了。
车子缓缓从她眼前滑过。
后车窗开着一条缝隙。
后座上似是坐着一人,微阖着双目,深邃的眉眼撞入她的眼帘,然后一闪而过。
她还没来得及细看,车子就远去了。
时栖看着渐渐消失在拐角处的车子,攥紧了手中的名片。
……
熬了一个通宵,时栖才把时母的病情汇总成邮件发到了Z的邮箱。
可邮件就像是石沉大海,三天过去了都没有消息。
在她已经开始绝望时,医院的电话,说Z医院接手了时母的手术,要她去缴纳手术费,签约相关协议。
“你真好运!竟然真的请到了Z教授,你是不知道他性格多傲,以前有人捧着几千万的支票请他见一面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时栖也没想到Z竟然真的答应了。
她也没多想对方为何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医院。
将卡里攒的所有钱和顾青衍医院后,时栖才松了一口气。
“时栖!”
可她刚下楼,就撞上了之前帮她检查的医生。
时栖停下脚步:“周医生。”
周医生看着她苍白的脸,拧眉:“你的病,真的要放弃吗?要是积极接受治疗,应该……”
是的了……
时栖有些失神。
前几天,她就被检查出脑癌。
医生一直劝她化疗,但她实在有太多事要忙,也没足够的费用治疗,拒绝了。
要不是偶尔控不住的鼻血,她都快忘了,她早已病入膏肓。
没想到,还有个人一直记着她。
“谢谢周医生。”时栖看着还在苦口婆心劝她的人,脸上难得挂上笑,“只是,痛苦的化疗后,至多也不过九个月,三个月,和九个月,于我,又有什么区别呢?”
说着,她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周医生看着那个瘦弱的身影逐渐远去,医院大门口,长叹口气。
“作孽啊……”
医院,时栖呆呆站在马路边,望着夕阳西下,心里头空落落的。
突然,她看到对面的照相馆门口,停着一辆眼熟的车。
时栖眸光动了动。
车牌号5个6,是顾青衍的。
下一秒,就见一个身穿白色长裙的女人从照相馆推门而出,然后转身从里面的人手中接过顾青衍的轮椅。
女人弯腰凑到顾青衍的耳边说了什么,顾青衍抬头跟她相视一笑。
?那样的笑容,是时栖熟悉的,却从来没有在顾青衍脸上看到过的。
刺得她心脏生疼。
直到两人上了车,车子混入车流,消失在马路尽头,时栖才有些呆滞地收回视线。
回过神时,她已经过了马路,站在那个照相馆面前。
“朝夕照相馆……”
抬头看了眼照相馆的招牌,时栖推门而入。
“您好,请问,刚才出去的那对男女……是来拍什么照片?”
“他们啊,是来预约结婚照的。”
朝夕照相馆,是桑海城唯一一座百年老相馆。
传闻,在这里拍过结婚照的夫妻,都能朝夕相伴,白头到老。
第5章想拍……和他一样的遗照。
结婚照……
难怪他一直不肯帮她跟Z见一面,突然又答应了。
他不愿意签的离婚协议,也突然要逼着她签。
原来是郁七七回来了。
顾青衍急着甩了她,恢复单身,好干干净净娶郁七七。
时栖鼻尖酸涩,她吸了吸鼻子,看向老板的眼睛透着水光:“我能看看他们选的是哪一套喜服吗?”
照相馆风格复古,结婚照也全是中式喜服。
老板是一个老爷爷,头发已经花白,身边跟着个学徒。
他那像能看穿万物的眼神落在时栖身上。
片刻后,抬了抬手,让学徒把喜服样本相册递给她。
时栖手指轻轻抚上相册上精致的红色喜服,想象顾青衍穿上它的模样。
“啪”的一声,鼻子一热,突然有血滴落,砸在图片中的喜服上,像是要跟那抹鲜艳的大红色融为一体。
时栖连忙去擦:“对不起……”
“没事,这样的样本相册我们有很多,而且上面裹了塑料膜,不会弄坏的。”学徒递给时栖一张纸,关心道,“倒是小姐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谢谢。”时栖接过纸巾,摇头:“只是上火了。”
学徒也没再问。
时栖合上手中的相册,眼神四处逡巡。
照相馆的墙上挂了很多照片。
垂髫小儿,耄耋老人,盘髻女子,长衫男子;
双人的有,单人的也有。
她的目光一一扫过,最后定格在角落里的一张不起眼的黑白照上。
眼底的水光晃了晃,时栖的瞳孔中,愣愣映出那方相片。
她慢慢走近,像是不敢置信,抚上黑白照的相框。
“你们什么照片都能拍吗?”
开口时,时栖的声音已经哑了,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嗯。”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她的身后,“姑娘是想拍什么照片?”
“我想要……”时栖看着那张黑白照上的人,泪流满面,“拍一张和他一样的遗照。”
……
时栖回到家已经很晚了,顾青衍却还在客厅等着她。
见她进门,他将离婚协议丢到她面前:“Z你也见了,该签字了。”
时栖蹲下,将地上的协议书一张张捡起,放在桌上,却没动,只是问:“突然答应离婚,是因为郁七七吗?我听说她回来了。”
“与你无关。”顾青衍防备地瞪了她一眼,“更何况,就算是又如何?你害得她这么惨,现在是时候把一切都还给她了。”
时栖抿紧唇。
她看着顾青衍不耐烦的脸,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阿衍……你有没有对我动心过,哪怕一秒?”
顾青衍像是被时栖的问题恶心到了,紧拧着眉头:“你配吗?”
简短地三个字,却像一把利刃,直接捅入时栖的心脏。
“好。”时栖苦笑,“那签字前,我还想要你答应我最后一件事。”
“时栖!”顾青衍被激怒了,“你不要得寸进尺!你要的钱,我已经给你,你贪得无厌竟然还敢提要求?”
“我只是想让你以丈夫的身份,陪我最后去一趟花鸟屿。”
时栖满眼悲伤,“只要你答应我,我可以净身出户,彻底消失在你的世界里。”
花鸟屿,对时栖而言,是一个足够特别的地方。
那里,有很多记忆。
关于他的,也关于他的。
她想在走之前,再看一眼那些过往。
“我凭什么答应?”
顾青衍却是无动于衷。
“如果你不答应……”
时栖看了他许久,苦笑,决定放任自己随心所欲,做一回恶人,“我不介意骨髓捐赠继续推迟,也不介意宣告全世界,郁七七是小三。”
这话简直是戳中了顾青衍所有痛点:“你若敢伤害七七,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所以,你答应吗?”时栖默默盯着他。
顾青衍恶狠狠地瞪了时栖一眼,咬牙切齿:“你最好说话算话!等一切结束,我希望你永远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第6章你可愿?你不愿。
“好……”时栖脸上流露着哀伤,“我会永远消失。”
顾青衍冷哼一声,摆了摆手示意助理推他离开。
时栖咬了咬唇,开口挽留:“阿衍,你今晚能不能留在家里过夜,就当是以丈夫的身份,陪我最后……”
可她话未说完,一阵铃声便蓦然响起。
顾青衍接起“怎么了?”
时栖听着他前所未有的温柔嗓音,顿住了。
能让他如此对待的人,只有郁七七无疑了。
“好,别担心,我马上回来。”顾青衍挂断,直接就往门外而去,没再看时栖一眼。
时栖看着他冷漠的背影,不甘心道:“阿衍,如果,我彻底消失在你面前的方式,是死亡……”
“砰——”
顾青衍甩门而去。
时栖似是自取其辱的哀求消散在空气中,无人听闻。
时栖呆呆看着紧闭的门。
“如果我最后以死亡的方式彻底消失在你的世界。
你是否愿意施舍我最后一晚。”
她低喃,重复着刚才想问顾青衍的话。
许久后,她眼底水光微漾,自问自答——
“你不愿。”
……
次日,时栖一人去了花鸟屿。
她到时,顾青衍还没来。
时栖脱了鞋站在海滩上,白皙的双足陷入绵软的细沙中。
海浪扑来,浸透她的脚趾,又匆匆退去。
她拎着鞋,追着白浪一步步走进水里,
咸湿的空气扑面而来,冰凉的海水慢慢裹上她的脚踝,小腿……
海风撩起她的长发,时栖抬臂,闭眼,漫步向前……
“你不想活了?!”
时栖的手臂被人猛地往后一扯,一道裹挟着怒气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她茫然睁眼,就见顾青衍怒目瞪她。
他身体不好,又没坐轮椅,急匆匆跑过来,呼吸不稳,脸也白得可怕。
时栖眨了眨眼,脑海中掠过一些回忆。
他这是……以为她要寻死,在关心她?
她忍不住问:“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难过吗?”
顾青衍甩开时栖,转身就往岸边走:“所以约我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就是为了演戏给我看,试探我会不会为你的死难过?”
他冷笑出声,“那真是让你失望了,我会很高兴。”
闻言,时栖闭了闭眼,长睫如振翅欲飞的蝶颤颤,然后跟在顾青衍身后走去岸边。
“其实,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我救了奶奶之后。”
“是在这里。”
甚至,在正式见面之前,她曾暗地里看着他很多次很多次。
花鸟屿并不算荒凉,周边住着渔民,附近甚至还有个高级疗养院。
那时她刚失去时砚。
得知时砚的心脏捐赠对象就住在这个疗养院,她便在附近租了房子。
顾青衍每日都会来海边散步。
她每天也就掐着点,在不远处跟着,悄悄看他。
她从来没有想过正面接触他,直到他救了她。
那次她落了水,他也以为她自寻短见。
将人救上来后,他安慰她:“你若死了,亲人会难过。”
时栖偷偷看了他那么久,第一次听他跟自己说话。
她看着他的脸,眼泪一个劲的掉。
顾青衍见她哭得这么惨也不说话,似乎误会了。
以为时栖没有亲人,所以才对这个世界没有留恋。
他温暖的手掌落在她的头顶,无声拍了拍:“那我,也会为你难过。”
“所以,好好活着。”
他是第二个跟她说,让她好好活着的人。
他还说,他会为她难过。
他也曾对她温柔。
只是,他忘了。
不过,不重要了。
时栖低眉,看着远处笑了笑:“阿衍,明天就做手术了吧。”
“自此后,我们便两清了。”
“你能否骗我一次,说一声你爱我。”
顾青衍打开车门,侧了侧脸,眉眼间都是不耐与烦躁,似在质问她屁事怎么这么多:“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说完,“哐”的一声甩上车门,车子飞速离去。
时栖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说出这样残忍的话,看着车子消失在路的尽头。
她努力扯起嘴角,想给自己一个笑。
明明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明明她多问这么一句也只是想让自己彻底绝了念想。
可眼泪却还是争相涌出眼眶。
没一会儿,鼻间也不断滑落股股热意。
时栖一声猛咳,喷出一口鲜血。
眼前一阵发黑,她终是无力地跌倒在地。
听着耳边似乎越来越远的海浪声,她想,多亏他对她狠心到底了。
不然,她怎么舍得离开。
第7章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医院的。
她吐血晕倒在海边。
好心医院。
她醒后,就看到周医生站在她床头。
见她醒了,他没好气问:“听说你明天还要移植骨髓?”
时栖坐起身来,没有否认。
周医生眉头一拧,指着她咬牙切齿道:“你这是送死!”
以时栖的身体状况,移植骨髓的确是加速她的死亡。
可……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呀~”时栖笑着解释,企图缓解气氛,“更何况,我拿了人家的钱的。”
最后,医生是被时栖活生生气走的。
他前脚刚走,时栖就偷溜出院,打车去了顾家老宅。
夜已深,老宅的人都随了顾老太太的作息,早早歇下了。
她输入密码偷偷进门,直接去了二楼的儿童房。
时栖是知道顾青衍把孩子养在顾奶奶这边的。
而相对于顾青衍来照顾宝宝,时栖也更放心顾奶奶。
她是个很慈祥和善的老太太,甚至对时栖也很好。
宝宝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今天妈妈要来,竟然醒着,也不哭闹。
感受到时栖来时,他踢着腿,伸出手来朝着她“啊”了一声。
时栖瞬间软了眉眼,食指递过去任他抓住。
她将孩子从摇篮中抱起,埋脸蹭了蹭:“宝宝,妈妈来看你了。”
她抱着他,哄着他,给他唱摇篮曲,讲睡前故事……
直到将宝宝哄睡。
她像是……要把往后几年对孩子该有的陪伴都在这一夜做完。
时栖将孩子轻轻放入摇篮,眼底流露出留恋。
她摸了摸宝宝柔软的胎发,将之前三跪九叩求来的平安符塞进宝宝的襁褓,俯身轻轻在他额前落下最后一吻:“愿你往后余生,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滚烫的热泪“啪”的一下砸在宝宝的脸蛋上,时栖慌张拭去。
喉间又有血腥气翻滚,她不敢再待,匆匆出了儿童房。
这样是最好的结果,至少她死去,还有人照顾宝宝不是吗?
刚到楼梯口,她就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咳了出来,喷在地上。
“谁?”黑暗中传来一道压低嗓音的警惕声。
来人渐渐走近,“时小姐?”
“周姨。”
周姨是在老宅照顾顾奶奶很多年的阿姨,性子随了奶奶,很好相处。
她半夜不放心孩子,就上楼来看看,没想到撞上了这一幕。
看到地上的那摊血时,周姨脸色顿时变了:“这是怎么了?医院打电话……”
“我没事……”时栖死死压着喉咙的痒意,掏出纸巾清理地上的血,“周姨,今晚的事你不要告诉奶奶好不好?”
周姨有些迟疑。
“周姨?发生什么事了?”楼上传来顾奶奶醒来的声音。
“我只是给宝宝求了一张平安符,想亲手送给宝宝。”
“明天我就要给阿衍移植骨髓了,之后我就会离开,是我最后一次来顾宅。”
时栖急切解释,眼底蓄满了泪,就这样看着周姨。
“好,我答应你。”
“谢谢。”时栖哽咽,给了周姨一个拥抱,哀求,“周姨,如果阿衍娶了郁七七,望你多照看宝宝。”
说着,趁顾奶奶还没下楼,她提起裙摆跑出了老宅。
一出别墅,夜风一吹,脸上一片冰凉,她才意识到自己又哭了。
刚狼狈地抹了一把脸,她就接到了顾青衍的电话——
“你在哪儿?”
时栖还没有回答,就听到顾青衍继续道,“限医院!否则,给你的钱,我有权收回。”
话音刚落,对面只剩下挂断声。
时栖以为顾青衍病犯了,医院。
一进门,她就被顾青衍的人押到了急诊室门口:“她来了,她也是熊猫血!”
第8章你救她,我不要骨髓。
顾青衍抬眸,带着病气的脸上一片惨白,眼底却是掩不住的狠厉:“七七出了车祸失血过多,她是Rh阴性B型血,医院血库存量不足,正好可以抽你的血救她。”
“七七?”
“所以,她失血过多,你就逼我来抽血?”
“我拒绝。”
时栖摇着头后退,脸上带着苦笑,“我掏心掏肺对你,难道我也该对她舍命奉献吗?凭什么?我从来没有对不起她……”
一直以来……
郁七七不想要顾青衍了,她要;
郁七七回来,要和顾青衍结婚了,她退出。
现在,郁七七需要血,她难道也必须给她抽吗?
可顾青衍将监控视频甩到时栖面前:“就凭这场车祸是你策划的!”
时栖不可置信的看向监控视频。
只见车内踩着油门直直往郁七七撞去的人,和她的身形,样貌甚至此时的穿着都一模一样!
“我没有!这不是我……”
她今晚去看了宝宝,压根不可能在现场。
“你还要狡辩!”
时栖红了眼睛,“我为什么要害她?你都不爱我,我也决定放过你,放过我自己了,我还有必要再去害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吗?”
顾青衍被这话刺得心底没由来一阵闷疼。
他紧咬后槽牙,死死盯着时栖,直接示意保镖,“押她去手术室!”
“顾青衍!你有没有想过?!”
时栖挣扎,悲哀地看着顾青衍,“我也是个病人,我明天还要给你移植骨髓。现在给郁七七献了血,以我的身体状况,明天压根承受不了那场手术,我可能会死在手术室!”
可顾青衍定定看着她,那目光,使时栖心头一沉。
“我的手术可以推迟,甚至我可以不要骨髓,但今天你的血一定要抽。即便你我都死,你也必须救她!”
“你若不救,就去坐牢。”
他的语气里带了几分冷意,但时栖可以感受到他对郁七七爱的重量。
沉甸甸的,重若泰山。
原来爱与不爱差别可以这么大。
明明他的身体再不手术就无力回天了,却可以为了郁七七放弃骨髓。
他的残忍从来都只给她时栖一个人。
她突然笑出了声,混着脸上不断滑落的泪,仿佛一个失了智的疯子。
时栖弯着唇,隔着泪花看着坐在轮椅上的顾青衍。
她想笑。
笑自己以往所作所为的可笑愚蠢;
笑顾青衍的识人不清,笑他的一腔痴心错付。
可她忍不住她的眼泪。
可笑,可悲。
“我自己走。”她挣开抓着她的保镖,胡乱抹了一把脸。
迈入急诊室前,她回头看了顾青衍最后一眼:“血,我给。如果我不慎死了,记得好好待我们的孩子。”
顾青衍脸色难看,显然是觉得这说法晦气。
“抽个血而已,不至于。”
……
时栖没有死,只是休克昏迷抢救了几次。
再醒来时,她就看到原该失血过多住在ICU的郁七七推门而入:“哟,没死啊?”
时栖躺在病床上输液,脸色惨白:“你果然是装的。”
郁七七得意一笑:“那是自然。虽然你要跟阿衍离婚了,但我还是想让他彻底厌弃你。”
时栖嗤笑了一声:“当初你为了和那个外国富豪在一起,不惜骗顾青衍,没想到现在竟然吃起了回头草。”
“这不是在外面浪了一圈,发现还是阿衍最好。”
郁七七撑着下巴,笑脸盈盈,“你也别这样冷嘲热讽啊。当初要不是我为了名正言顺离开阿衍,下药把你送上阿衍的床,你还接近不了阿衍呢~”
第9章别告诉他,骨髓是我的。
“时栖,你该感谢我的,如果不是我给你这个机会,指不定你现在还跟个变态一样跟踪偷窥着阿衍。”
郁七七丝毫没有羞愧心,叹了口气,“只是我没想到你这么争气,不过一晚上就怀上了他的孩子。还当上了顾太太。”
“我以前可以不在乎,现在我要回来,你不死,我还真不放心。”
“不过……”郁七七停顿了下,笑得开心,“现在我也懒得自己动手了,我听说你得了癌症,没几天好活了。”
郁七七凑到时栖耳边,低声道,“相信你也很开心吧?你可以跟你的时砚哥哥团圆了。”
时栖瞳孔微缩。
郁七七怎么会知道时砚?
郁七七一眼就看穿了时栖:“这么惊讶做什么?当初撞死你家时砚哥哥的肇事者就是我啊。只不过我找了个替罪羊代我坐牢。”
“当时我也吓了一跳呢~竟然还有跟青衍这么像的人~”
“竟、然、是、你!”
时栖眼中不断涌出泪,从喉间撕扯出不敢置信的四个字。
她用尽全身力气,抬手朝郁七七脸上甩去,“你会遭报应的!”
手背上的针头被抽了出来,甩出一串血线。
郁七七堪堪避开,时栖的指甲在她脸上划了一道口子。
她笑得开怀:“可是现在遭报应的是你,你就要死了~”
时栖眼睛通红。
想再扑上前去。
可身体实在虚弱无力,只能跌在床沿,再也动不了了。
她死死盯着郁七七,粗喘着,眼前阵阵发黑,最后猛地吐出一口血,彻底厥了过去。
……
第二天再醒来,时栖躺在病床上呆呆看着天花板,脸上淌着止不住的泪。
许久,她拿起手机,给朝夕照相馆打了一个电话。
“您好,我是时栖。”
“照片洗出来后,您能否在25号那天,帮忙送到尧歌酒店?收件人顾先生郁女士。”
25号,是郁七七和顾青衍结婚的日子。
她曾想着成全他们。
但现在,她不想让郁七七得逞了。
她挂了电话,周医生敲门而入:“你真是命大……”
时栖扭头看向医生:“医生,骨髓移植手术照常。”
周医生脸上浮现惊怒:“你疯了吗?”
“人家顾先生都说,念及你的身体,不要你的骨髓了,你还上赶着……”
“我想出去走走。”
时栖打断他的话,“你也知道,我没几天可活了,死后一样要捐献,不如死前捐了,医院这个牢笼,去看看外面这个世界,享受最后的自由。”
末了,她看着窗外,低喃,“他也很痛苦吧。”
医生沉默了。
许久,他硬声硬气道:“反正你不爱惜自己,我也管不了你,这条命你爱怎么挥霍就怎么挥霍吧。”
说着,气得背手离开。
“你别告诉他,骨髓是我捐的。”
说完这话,时栖就看到医生步子更快了,像是气得恨不得把地板踏穿。
她叹了口气,闭目养神,没注意到门口郁七七一闪而过的身影。
……
住院部。
“先生,您的主治医师传来消息说,有人愿意捐骨髓,下午就可以安排手术。”
“嗯。”顾青衍靠在病床上,顿了顿,问,“她呢?”
她……
助理知道自家老板指的是谁,他将包里的离婚协议拿出来递到顾青衍跟前,“她托我把这个交给你,说以后互不相欠了。”
顾青衍合上书,随手放到床头柜上。
他的目光落在离婚协议上,说不出什么心情,片刻后才挪开:“她出院后,给她一千万,让她离开桑海城,不要再出现在我和七七面前。”
助理嗫嚅着唇,终是什么也没说,只低低应了一句:“是……”
————
两天后。
移植手术很顺利。
至少顾青衍这边很顺利。
只是,他一醒来,照顾他的护士就告诉他,郁七七昨天也在手术室抢救,刚刚才醒。
“七七怎么了?”顾青衍靠在床上,拧眉询问。
护士支支吾吾:“她……她不让我说的,但是我……”
她像是很为难,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脱口而出:“郁七七的骨髓也跟您匹配上了,她担心您的身体,就顾不上自己失血过多,冒着生命危险给您移植了骨髓。”
“护士小姐!”郁七七坐着轮椅,适时的推门而入,打断护士的话。
护士跟她对视一眼:“我这不是不忍心让你这样默默无闻。”
说完,护士就离开了病房,把空间留个二人。
郁七七脸色苍白,嘴角带着虚弱的笑,她安慰顾青衍:“青衍,我没事。其实我这次回国本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时姐姐不能手术,就我顶上,早一天移植你也能早点恢复。只要你好,我即便死了,也无怨无悔。”
第10章谢谢你,蔺先生。
顾青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别说傻话。”
“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我要和你共度余生,哪里舍得死。”
郁七七瞄了一眼顾青衍,又道,“倒是时姐姐,早早离开了。我本来还吃醋你们曾是夫妻,说不定彼此还有感情,没想到姐姐这么绝情,连你手术都没来看一眼。”
她叹了口气:“可惜了,我还想请她参加我们的婚礼呢~”
闻言,顾青衍心头闪过一丝异样。
他拧了拧眉,有些焦躁:“她这种女人,有什么资格参加我们的婚礼?”
郁七七倚进顾青衍的怀中,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
花鸟屿。
时栖的确早早离开了。
手术完的时栖瞬间便形销骨立,在抢救室整整呆了一天一夜。
可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出院。
她搬去了花鸟屿,在那里那个租了一个房子。
花鸟屿风景很好。
也有一些她不愿意忘记的回忆。
很适合她在这里度过最后的时光。
几日后。
时栖躺在阳光充足的落地窗前的躺椅上,闭目瞌睡。
明明屋内暖气很足,她的身上却盖着厚厚的毛毯。
门口传来敲门声,然后进来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士。
他身上穿着衬衫马甲,跟这个岛上小镇格格不入。
在躺椅边的小矮桌上放下一碗药,一杯热水,又在下面压住一张名片后,他道:“我要出门一趟,这是我的号码,有事给我打电话。”
时栖勾唇,点点头,没什么力气地睁开眼:“放心,你去吧。”
说来也巧。
这人就是上次她晕倒在花鸟屿时,医院的好心人。
叫蔺西迟。
也是她现在的房东。
蔺西迟似乎有家人住在花鸟屿的疗养院,他图个方便,就在这里买了地,造了个二层阁楼小院。
但他并非时刻待在花鸟屿,阁楼也就经常闲置。
撞到时栖在找房子时,他就租给了她。
时栖很感激,因为病重,很多人怕她死了惹上事,不愿意租给她。
是他收留了她。
甚至他似乎还懂一些药理,知道她脑癌,帮她开药买药,每天催她吃药。
虽然时栖也知道吃药也无事于补了,但还是不忍心让他白费心,乖乖吃下。
只是,她始终想不明白,这些天相处下来,她能看出来蔺西迟并不是热心的性子,怎么会对她这样一个只见过两次的陌生人这么好。
虽说她也时常觉得蔺西迟的眉眼有些眼熟,但她肯定自己并不认识他。
……
在她昏昏沉沉时,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
时栖以为是蔺西迟回来了。
但是敲门后却没人进门。
在她以为是自己出了幻觉时,来人终于开了口:“时栖,我知道你在。”
时栖轻弱的呼吸微微一滞。
她没想到,会是顾青衍。
“我说过,离婚后你要永远消失在我面前,你躲在花鸟屿也没用。”
“三天后,我和七七就要结婚了,这也是我给你的最后期限。”
说着,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顾青衍的助理从门下的缝隙里塞进来两张票据。
“这是给你的一千万支票,还有离开桑海城的机票。”
“三天后,如果你还没离开桑海城,我不介意把你送去监狱。”
顾青衍背对着紧闭的房门,冷着脸扫了一眼这个明显造价不菲,环境雅致的小院,自始至终也没听到身后的房间里有什么动静。
“好自为之!”他冷哼一声,黑着脸踏下台阶,离开。
门口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时栖微微侧首,看着门底塞进来的机票和支票,笑了一声,却被溢到喉间的血呛得一阵轻咳。
眼泪也不争气的奔涌而出。
原来时间这么快。
他们三天后就要结婚了啊……
还有这一千万……
只可惜,如今的她,这一千万拿了还没冥币好用。
脑袋又是一阵剧痛。
她猛咳一声,一滩鲜血落在地板上。
她脱力地摊到在躺椅上,听到自己粗粝撕裂,如同拉风箱一样的呼吸声,听到胸腔中如同回光返照般跳得激烈的心跳声。
眼前的光在渐渐消散。
意识也逐渐溃散。
她想,她还没道别呢。
她翻出之前给Z发邮件的邮箱,编辑了几句话。
“Z教授,虽然,我知道您可能并不在乎这点钱。但现在我这边有一千万,还是想给您。
医院前台,谢谢您愿意帮我母亲做手术。”
点击发送后,她竭力抬手,打给蔺西迟。
蔺西迟的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怎么了?”
时栖艰难喘息着,许久,她终于有了力气说话:“蔺先生……”
“谢谢你……”
蔺先生,谢谢你的收留,也很抱歉,可能她还要麻烦他打理后事。
蔺先生,再见。
时栖的手再也没了力气,握着的手机掉落,“啪”的一声砸在地板上。
她歪着脑袋靠在躺椅上,彻底闭上眼。
就像是,睡着了。
第11章一个是时栖,一个是他自己。
顾青衍出了阁楼小院,坐进车内时,莫名有些心神不宁。
坐在驾驶位上的助理看了,忍不住道:“老板,要不我再上去看看时小姐?”
顾青衍还没说话,就接到了郁七七的电话。
“青衍,你在哪里呀?我刚才又晕倒了,医生说我之前失血过多又移植骨髓,身体亏损太多,一下子很难补回来。”
郁七七的声音里还有些失落和难过,“过几天我们就要结婚了,也不知道我这个状态会不会影响到婚礼。”
顾青衍食指在手机边缘蹭了蹭。
他放下心里莫名的情绪,边示意助理可以开车不用去看时栖了,边安慰电话那边不安的郁七七:“不会的,我这就回来。”
顾青衍的车子离小院越来越远。
阁楼小院二楼的房间里,时栖阖着双眼,静静躺在躺椅上,再没了动静,只剩下砸落在地的手机屏幕上还亮着。
……
三日后,尧歌酒店。
顾青衍和郁七七的婚礼就放在这个酒店。
后台休息室,顾青衍靠在沙发上,右手无意识的转着左手食指上的戒指,视线放虚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笃笃”两下,门口传来敲门声。
“老板,有份快件。说是朝夕照相馆送过来的。”
顾青衍眉头一皱。
朝夕照相馆的照片怎么会送到酒店这边来。
助理显然是看出来了顾青衍的疑惑,提醒道:“之前您和郁小姐去拍了结婚照,郁小姐看完成片后很满意,选了一张让他们做成巨幅海报,打算婚礼这天放在婚礼现场做装饰。”
顾青衍这才想起来,似乎是有这么回事。
但是——
“会场布置的人干什么吃的,这种事还需要过问我吗?”他心头浮躁,摆了摆手:“直接放在大厅,会有人安排的。”
助理还没说话,跟随在助理身后的朝夕照相馆学徒就道:“不行哦,顾先生,这份相片要您亲自验证无误后才行。”
顾青衍的浓眉不耐烦的拧了拧,但念及今天是大喜之日,还是站起身来走出休息室。
“对了,顾先生,其实刚才说的巨幅海报,我们昨天就送到会场了,郁小姐那边已经验过货了,我们今天这次送来的,是时小姐的照片。”
顾青衍脚步顿住了,实在抑制不住心头的怒意:“她的照片送这里来干什么?”
学徒记得当时来店里的时栖,显然已经认定顾青衍是脚踏两只船的渣男了,说起话来也阴阳怪气的:“是之前时小姐吩咐的哦,现在我们也联系不上时小姐了呢。”
顾青衍脸色阴沉下来:“联系不上就丢了!”
学徒被他语气凶了也不恼,指挥搬相片的师傅:“虽然顾先生说丢了,但我们也不能跟他一样当个没有心的,只能麻烦师傅们把相片搬回相馆了。”
师傅叹了口气,弯腰把地上的相片抱起来。
却不想,手上一个不稳,相片“哐”的一下砸在地上。
包装散开来,相片就这样撒了一地。
顾青衍循声望去,就看到散落在地的,竟是几张黑白遗照!
相片上的人笑得灿烂,却是他从没想过的两个人。
一个,是时栖。
另一个,竟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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