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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喜欢缓存情节简单、对白少、节奏慢的日剧,干饭时、睡觉前看几分钟,一秒入戏,随时暂停,不会操心接下来的剧情,也不必担心下一次再看接不上。
第1位来民宿做客的是在老板娘除草时忽然从灌木丛中出现的古怪欧吉桑。
欧吉桑穿一身颇为绅士的褐色西装。入住时填登记表,字写得又大又圆又幼稚,填写的住址是东京,与老板娘闲聊时却又说自己的职业是田野调查员,常年在森林中奔走。
吃老板娘做的汉堡肉时竟然目瞪口呆,惊喜得好像是平生第一次吃到,而且只大口吃肉,盘子里的沙拉和米饭一口都没动过。除草时听见狗叫,还吓得一蹦三尺高。
老板娘对此却十分淡然,可能长期投身服务业,对形形色色的怪人早就屡见不鲜。席间,欧吉桑问她怎么会想到在森林里开这样一间民宿,她说:“一开始,我特别有干劲儿,因为自己喜欢,就想着要自己搞定所有事情。
在院子里种花花草草啊,做一些工序繁琐的料理啊,但是慢慢地就食之无味了,总在思考:味道浓吗?火候到了吗?我做的东西到底好吃吗?人啊,大概就是一种偶尔要为别人做些什么,不然就会意志消沉的生物吧。”
马克思过:"人是最名副其实的社会动物,不仅是一种合群的动物,而且是只有在社会中才能独立的动物。孤立的一个人在社会之外进行生产──这是罕见的事,偶然落到荒野中的已经内在地具有社会力量的文明人或许能做到。"就连独自生活在林中小屋的老板娘,虽然热爱大自然中幽静的生活,却也需要附近村镇的商店来送菜、需要和邻居们聊聊天、需要为客人打扫房间制作料理才不会意志消沉。
回到剧情,欧吉桑谈到:“动物吃掉植物,粪便又成为植物的养料,互相奉献而运转,但并没有感情的因素。感情这东西很麻烦,虽然喜欢在幽暗的森林里信步的自在感,但是远远看到林间小屋星星点点的灯光时又很向往。像这样吃着别人为自己做的菜,一边聊天一边喝酒,对我来说是件非常幸福的事。”
第二天一早,老板娘准备好丰盛的早餐,敲了敲客房的门却无人应答。推门一看,人去屋空,铺得整整齐齐的床上放着一颗新鲜的松茸。
闲来无事时,老板娘坐在门廊反复念着入住登记表上欧吉桑写下的姓氏,忽然意识到,反过来念的话发音就是“狐狸”。这一集的最后一个镜头,便是一只褐色狐狸匆匆经过森林里的蓝衣奶奶身边。
人需要社会,也需要自然;作为大自然生物链的一部分,动物也需要人,但是这其中并不存在感情因素。这一集的命题,实在是醍醐灌顶。
背着帐篷的女孩因为不堪忍受露营地怪蜀黍的打扰,在继续寻找下一个露营场地的路上偶遇森林民宿老板娘。老板娘于是盛情邀请女孩来民宿做客。晚餐后,两个人甚至在客厅里搭起帐篷。坐在帐篷里喝着女孩带的威士忌,老板娘说自己以前也喜欢独自露营:“看着夜空,点着篝火,喝着不加冰的威士忌,操心着全天下。”
女孩说自己是幼儿园保育员,虽然喜欢孩子,但是有时会非常强烈地想要独处,对周围人的存在感到疲倦。每天乘电车的有那么多人,没人关心别人生活得怎么样,反而装作视而不见。她在幼儿园会教育孩子们如何照顾别人的心情、体贴他人,偶尔也会训他们。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呢?女孩说,其实自己也做不到对所有人都好。
老板娘则宽慰她说:“你是不是太钻牛角尖了?比如说,你面前有人遇到困难,你肯定会帮她的吧?如果有猫被遗弃了,你能坐视不管吗?这就是普通的善良啊,这就够了。每个人都有自己展示善良的方式方法。”这不就是我们中国的古人刘备说过的“勿以善小而不为”吗?
奇妙的是,第一次独自外出露营的女孩明明想要独处,在老板娘让她上车时、共进晚餐时、一起搭帐篷喝酒时,不仅丝毫没有表现出排斥,反而毫无保留道出心事,说出了“每个人都有想独处的心情,正因为有时想独处,所以才会觉得与人相处也是快乐的”这样的金句。从这集开始,感觉老板娘简直成了世外桃源中的智者,专门为俗人答疑解惑;又或者,这一切根本就是女孩在露营时与自己心灵的对话。
夜深了,此前骚扰过女孩的怪蜀黍已经坐在帐篷前打起盹来。神秘的蓝衣奶奶再次现身,给怪蜀黍盖上外衣后匆匆离去。
这集的房客似乎是老板娘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听二人对话的内容可以推测出她的职业是云游列国的摄影师。她从包里掏出从国外带给老板娘的礼物——一小罐包装可爱的果酱,然后一面大大咧咧地抱怨着天热,一面熟门熟路从车库找出自己的旧底片打算烧掉。
在与老板娘一起生火、吃饭的过程中,两个人照例深入浅出地聊起天。摄影师说她曾经因为热爱而选择了这份职业,如今,眼看周遭的朋友都有了新的人生际遇,自己却还围着同一件事打转,不得不对当初的选择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老板娘却说:“我从没做过一件适合自己的事情。”当被问到为什么做民宿时,她的回答是:“最近觉得做些不适合自己的事情也挺好。哪怕只是偶然也是自己选择的,即便这事儿现在让你觉得烦恼,也是当初自己选择后做的决定。
如果你在做别的工作,可能又想摄影了。”“不用那么钻牛角尖,人活着,在不断思考的过程中会出现否定自己的时候,这也是做人的乐趣。”“能云淡风轻地认真坚持做一件事,实在太美好了。”
吃着老板娘亲手熬制的咖喱,摄影师连连称赞。老板娘笑说自己有秘方,其实所谓的秘方就是加了一勺摄影师送给自己的果酱。所谓赠人玫瑰手有余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微妙。
我总觉得与老板娘对谈的摄影师其实就是年轻时的老板娘自己。曾经选择过热爱的职业,也曾经怀疑过自己的选择,机缘巧合一步步走到今天,最终发现人生的乐趣。我们的人生不都是这样巧合的循环吗?
这集结尾,摄影师在森林里重新举起相机,拍下了绿意盎然的森林一隅。在她的镜头里,蓝衣奶奶就默默栖身在这绿意之中。
第4集
山彦的假日
#人与工作#
山彦是每天给老板娘送来新鲜蔬菜的配送员的名字。一天,老板娘闲来无事散步去打山泉水,偶遇恰巧休假的山彦。打完水,山彦开车送她回家,老板娘便邀她来家里做客。
这是每天都来送货的山彦第一次走进森林民宿玄关以内的房间。他好奇地打量着客厅里的实木柱子、墙壁涂抹的石灰和红砖砌的壁炉。原来,在成为送菜小哥之前,他做过房屋建设的工作,因为手受伤才搬到这里,没想到一当配送员就当了15年。
“我正在这儿认真地生活啊!”“虽然看上去每天都做着相同的工作,但季节不同,蔬菜种类也不同;就算路线一样,景色也会有变化。哪家生了孙子、最近没看到哪家的老奶奶啊之类的,会有这种开心的事。总觉得,自己融在其中,真好啊。”
我们的人生又何尝不是这样?有几个人能坚持梦想?又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事业有成?大多数人都终日过着两点一线碌碌无为的生活。然而,无为不代表失去意义,路上的风景、偶遇的伙伴、平凡的幸福,这些都是足以点亮生命火把的点点星光。
这集中有个不易察觉的细节——山彦几次出场,穿衣风格截然不同,连老板娘都不禁感叹“感觉完全不一样”,我猜是代表了对话中提到的不同人生阶段、不同职业生涯中山彦的精神面貌和心路历程。
因为喝了酒,山彦徒步回家,第二天才来取车。驱车回家时,蓝衣奶奶的身影在车窗外一闪而过。
这是最催人泪下的一集。
老板娘正在翻箱倒柜整理旧物,忽然有人敲门,门外站着的竟然是身穿紫色僧服和紫苑花的前任。两个人于是如同家人一般毫无罅隙地追忆起青春时光和无疾而终的恋情,甚至合唱着记忆中的歌翩翩起舞。时光如沙漏般滤去记忆中的遗憾和伤痛,只留下闪闪发光的洒脱和释怀。
二人在林中漫步时,前任是唯一一个看到蓝衣奶奶且停下脚步的角色。他告辞离开后,紫色的背影一下子就消失在老板娘的视野。这时候,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个人恐怕已不在人间。
回到家,老板娘从旧相册中翻找出前任年轻时的老照片摆在前任送的紫苑花前。紫苑花的花语便是思念与真挚的爱。到这时,老板娘手中的旧相册似乎与前任来访前在做的事接上了,与其说是记忆中的前任忽然来访,不如说是老板娘在整理老照片时与恍然如梦的旧时光约了个会。
最后1集,一名白衣少女提着沉重的西瓜千里迢迢来访。从她与老板娘的对话中我们得知,她是老板娘朋友的女儿,如今母亲已经过世,对于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老板娘来说不是女儿却胜似骨肉。
老板娘给她做了爱吃的炒面、串烧和烤玉米,一脸宠溺地看着她狼吞虎咽,然后提议由她来接手森林民宿,改成餐厅也可以。女孩问她要去哪里,她说还没想好。
女孩临走时,老板娘将民宿的钥匙交到她手中。第二天一早,老板娘像第1集中将民宿中大大小小的窗帘一一拉开那样,将其一一拉上,锁好大门,提着简单的行李踏上接下来的漫漫人生旅程。
老板娘离去后,蓝衣奶奶出现在了空空如也的民宿中。我不懂日本宗教文化,不知道蓝衣奶奶代表什么——森林女神?孤魂野鬼?还是第3集中老板娘说曾在即将熄灭的篝火中看到过的佛祖?无论如何,她都不是一个会让人害怕的存在。
看到最后,森林民宿也已经不仅仅是一所房子、一间旅馆,它是脱离于现实纷扰之外的一处世外桃源,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陋室,是无法真正存在于现实中的乌托邦。
感谢松本佳奈这位天赋秉异的年轻女导演用情节和影像为观众制造的理想国。期待她更多更好的作品。